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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深入苏拉维西腹地,初探托拉查文化

我第一次接触苏拉维西是2009年,那时我从雅加达飞去印尼巴布亚的途中经停苏拉维西的望加锡,当时看到那独特的“船型大屋”和神秘的墓葬时,就深深的吸引了我,也第一次知道了“Toraja”(托拉查)这个名字,我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来托拉查看看。直到今年11月我才走进了托拉查。

了解托拉查要从兰特包开始。兰特包(Rantepao)是南苏拉威西省的一个城镇,是北托拉查县的县治所在,是托拉查人的文化中心。其周边被许多传统的托拉查人的村庄所环绕,村里保存有完好的托拉查文化。从20世纪70年代开放旅游后,印尼国家和地方旅游局大力发展这座小城,使之成为游览塔纳托拉查地区的起点。

兰特包入城的门楼

街心的东阁南模型地标

现在的托拉查人以基督徒为主,教堂随处可见,城镇以西的Gunung Singki山海拔930米,一个高大的十字架矗立在山顶,是兰特包最醒目的地标。

一个高大的十字架矗立在山顶

两个国内机场位于兰特包附近,东面沿海的帕洛波机场距离兰特包65KM,每天有一个航班往返于望加锡,是多数人到达兰特包的选择;距离兰特包西南30km的庞蒂库机场,每周有三班飞往望加锡的航班,但航班好像不太正常。望加锡到兰特包也有巴士,需要在山路上行驶9-10个小时的时间。

我是乘飞机到达帕洛波机场的,稀少的出租车和司机的漫天要价让我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后才和剩下的那唯一的一辆出租车讲定了价格,40万印尼盾送我到兰特包。这里是山区,65KM的路程用了两个多小时。

到了兰特包的宾馆,我马上让前台的服务员帮我租了一辆摩托车,租金每天10万印尼盾,是一辆挺不错的自动挡摩托车。没有休息,骑上摩托车即刻出发,开始为期两天的托拉查探秘之旅。这两天的时间里,我骑摩托车在狭窄、崎岖、破烂不堪的山路间穿行,探访了位于兰特包周边10多公里范围内的10多个托拉查人的村庄和墓葬点,加上查阅的资料,算是对托拉查文化有了一个粗浅的了解。在这里“东阁南”(前面说的“船型大屋”)随处可见,寻找悬崖墓葬点要费些周折,但要看到更独特的“丧葬盛会”,那就没那么简单了,这需要确定准确的时间段,但我会争取机会看到这独特的人文景观。

我用了一周的时间完成这篇文章和整理图片,资料来源主要取自于“维基百科”和Lonely Plonet, 图片当然都是我自己拍的。

Lolai-To’ Tombi是位于山顶的观景台,能看到北托拉查的山谷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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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拉查人,主要分布于印尼苏拉威西岛西南部山区,是当地的原生少数民族,其语言属于南岛语系马来-波利尼西亚语族。总人口大约110万,其中45万人居住于塔纳托拉查县(塔纳托拉查原文Tana Toraja,意为“托拉查之地”)。其民族称呼“Toraja”(托拉查人)是居住在苏拉维西的海岸低地的人对他们的称呼,意为“高地人”,而非本民族的称呼。1909年,荷兰殖民政府正式命名该族为“Toraja”。因为他们善于种植水稻,也被称为“高地上的种稻者”。

托拉查的原生信仰系统是多神泛灵论“道”(aluk)或称“祖先之道”(Aluk To Dolo)。传说中,托拉查人的始祖从天界行走阶梯降下凡间,因此阶梯也被用作与创世神普安·马吐阿(Puang Matua)沟通的媒介。现世的权威被称为米纳(minaa),即传统信仰“道”的祭司,其言行可以穿越生死、掌管农业和丧礼。“道”不只是单纯的信仰系统,更为法律、宗教、风俗习惯的集合体。“道”掌管社会生活、农业方面的习俗和祖传仪式,实行细节可能随村落而有所异同。

十九世纪以前,托拉查人生活在自治的村落单位、普遍相信万物有灵并相对与世隔绝,一切社会生活和习俗由当地传统的泛灵信仰“祖先之道”来决定。

二十世纪前后,荷兰传教士将住在高地的托拉查人列为优先传教对象、基督教开始影响当地文化并逐渐深入人心。现今,信仰基督教的托拉查人约占82%,而伊斯兰教和传统的泛灵信仰“祖先之道”依然存在。

乡村教堂

现在的托拉查已经从传统的农业小型聚落型态,逐渐转变为基督教大型社会。尽管如此,但托拉查人的婚丧嫁娶等重大活动,仍是遵循着“道”的规定。

托拉查人的主要语言为托拉查语(Sa’dan Toraja)、是南苏拉威西塔纳托拉查地区的主要使用语言。虽然托拉查人方便沟通而大多使用印尼的官方语言印尼语,但所有小学依然教授托拉查语。

托拉查人以盛大的葬礼、色彩斑斓的木雕艺术闻名于世,凿石壁作为埋葬地点和拥有巨型木制尖屋顶的“东阁南”(船形传统家屋)也是引以为豪的民族特色。尤其是托拉查式的丧葬仪式已然形成社会活动,往往延续好几天,几百人观礼。其重视死亡独特的生命观,近年来引起人类学、民族学者和观光业者高度兴趣。

位于苏拉威西腹地的托拉查是远离尘嚣之地,游客稀少,尽管印尼政府想把这里打造成想巴厘岛一样的旅游胜地,尽管具有丰富独特的文化,但因偏远和交通不便让很多游客止步。从机场乘车到兰特包的艰难经历,让我对此已有深刻感受。

来这里的游客以西方的观光客居多,他们期望看到宛如停留在石器时代的村落和异教丧葬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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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阁南-托拉查人的传统建筑,苏拉维西的名片

托拉查人的每个村落都是一个扩展家庭,借由家族间的亲属关系维持村落的凝聚力。托拉查人通常采行外婚制,通过与四等亲以外的远亲通婚,逐渐扩展亲属范围与村落势力。其传统长屋“东阁南”(Tongkonan)便是居民的活动中心。而东阁南都拥有其专属名称,村落便以此为名。

东阁南是托拉查传统式祖传家屋,名称来自托拉查语“tongkon”(坐下、座落之意)。建筑整体以木柱堆叠、屋顶用分层式竹架逐一塑造出连绵的弯曲拱形,并且在房屋外墙雕刻红、黑、黄色的细致木雕。

东阁南同时为托拉查人的社交生活中心,所有相关仪式都是祖灵信仰中的重要表征。东阁南的建造工作耗力费时且经常需要扩展家庭的全体协助,因此所有家庭成员强制参与。除此之外东阁南更代表托拉查人精神文化,其象征祖先、当代人甚至未来的亲属等所有家族成员的生命联系。根据托拉查神话传说,第一个东阁南建立于天界的四大支柱上、屋顶由印度传来的布匹制成。当托拉查人的始祖降下凡间,便模仿此屋建造家园并举办盛大祭典。

东阁南的下面用粗大的柱子支撑,第一层是敞开式的,是供人休息、集会的地方;第二层是封闭的(可开通风窗口),因用途而定,可建成居住的房间,也有的用作存储粮食的谷仓。

东阁南按规模分为三种型式:拉育克(layuk)东阁南是最高掌权者的住处、被用作政府的权力核心;佩坎伯兰(pekamberan)东阁南为家族成员中拥有在地传统权威的势力者栖身之处;一般的家庭成员则大多居住于巴图(batu)东阁南。

托拉查人分为三个阶层:贵族、平民(中产阶级)和奴隶(1909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已废除奴隶制),阶级继承自母方、存在不可“下娶”低阶级女性为妻的禁忌。

托拉查人相信贵族是天界子民的嫡传后裔,居住在东阁南;一般平民居于较简朴的房舍-竹棚搭建而成的巴努阿(banua);奴隶则栖身于更小且简陋的屋子、围绕在拥有主的东阁南周边。

然而随着社会进步和经济的发展,原本被贵族垄断的具有独享性的东阁南建造模式正随之逐渐式微。而在印尼各地经商“衣锦还乡”的平民,返乡后用他们的钱财为家族成员造出更大规模的东阁南。但我所看到的新建的“东阁南”虽然“高大威猛”,但多数都是使用了新型的建筑材料,只有看上去似乎华丽的外表,但却丧失了原有的“神韵”。

位于兰特包镇南的Ke’te’ Kesu’村,拥有最壮观的传统“东阁南”建筑群,是欣赏了解“东阁南”的必来之处。

的Ke’te’ Kesu’村,拥有最壮观的传统“东阁南”建筑群

的Ke’te’ Kesu’村,拥有最壮观的传统“东阁南”建筑群

的Ke’te’ Kesu’村,拥有最壮观的传统“东阁南”建筑群

东阁南的正面多用牛角、牛头装饰

东阁南的正面多用牛角、牛头装饰

屋顶的结构非常复杂

Buntu Pune-这是LP推荐到景点,6个谷仓有5个在维修,只有一个最小的是原来的样子。

每个村子村口都有东阁南,供村民集会、休息

新建的“东阁南”虽然“高大威猛”,但多数都是使用了新型的建筑材料,只有看上去似乎华丽的外表,但却丧失了原有的“神韵”

新建的“东阁南”虽然“高大威猛”,但多数都是使用了新型的建筑材料,只有看上去似乎华丽的外表,但却丧失

平民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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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拉查人的丧葬文化

托拉查语中较显著的属性在于悲痛的概念。在托拉查文化中,死亡仪式的重要性让他们思考如何对亡去的亲人表达忧伤与哀悼之意、语言便细分丧葬中情感程度的不同。托拉查语包含许多专有名词以定义哀伤、思念、抑郁不安和精神上的苦痛,透过清楚表达身心灵失去挚爱的冲击,可以减轻悲伤带来的痛苦。

在托拉查社会中,丧葬仪式向来为最精心准备、所费不赀的大事。通常死者愈富有、生前权力愈大,丧葬仪式的花费愈多。在“道”信仰中,仅贵族拥有举行大规模死亡盛宴的资格。贵族的死亡盛宴往往有数千人参加、持续好几天。仪式地点通常在宽阔的青草田野间,有观众的遮荫处、米仓和其他为死者家属准备的祭仪设施。吹奏乐、丧礼吟诵词和诗歌、哭泣与呜咽都是托拉查人传统葬礼上的悲伤表现。

此种葬礼通常被延后至死者去世后的数周、数月甚至数年举办,如此一来家属便有足够时间筹措资金以负担巨额费用。托拉查人传统上认为死亡并非突然的意外事件,而是迈向Puya(灵魂净土、来世)的中介过程。在等待葬礼期间,死去的身体会用布匹层层捆绑、贮藏在东阁南底下。据说死后魂魄会徘徊在村落周围直到丧葬仪式圆满完成、正式踏上通往普亚(Puya)的旅途。

仪式过程中的另一重点便是屠宰水牛,死亡盛宴中被屠宰的水牛数量意味着死者生前的权力大小。水牛的畜体(包含头)在田野间被一一整队、等待处于“睡眠阶段”的主人,因为托拉查人相信死者需要水牛担任引路者,并且若拥有愈多水牛将更快抵达Puya。用开山刀屠宰成群的牛、猪是死亡盛宴中的高潮,搭配音乐、舞蹈同时有小孩用长竹管盛接喷射而出的血。此外,斗鸡活动也是仪式不可或缺的活动之一。伴随着猪与牛的牺牲,斗鸡被视为神圣的活动由于其含有洒血于地面的象征意涵。尤其传统上斗鸡需要至少三只鸡的牺牲才算圆满结束。

仅从上述的描述,就能想象到这是个盛大的活动场面,循“道”、繁琐、热闹、血腥……,难得一见。这是不同民族对于死亡的理解。但让我困惑的是,水牛是他们种植水稻劳作最不可缺少的,尤其在这种小块梯田色山区里,他们为什么因为炫耀权贵,杀掉成群的水牛呢?

托拉查人通常分为三种埋葬方式:棺木可能放置于洞窟、雕刻的石制墓穴或采用悬棺(又称崖墓),当中包含所有往生者可能在来世用到的物品。有钱人通常埋葬在悬崖峭壁间的凿壁石制墓穴,此种墓穴所费不赀且往往耗费数月才得以建成。在某些地区,可能会发现足够容纳整个家族成员的石窟,一种木雕肖像-Tau tau常被放置于洞窟外侧可俯视土地之处。婴儿或小孩的棺木可能用绳子悬挂在崖面或树上,大多持续数年直到绳子腐烂、棺木坠落地面。

Ke’te’ Kesu’的悬棺墓葬从山下延伸到山腰,颇为壮观。棺木上都有精美的木雕。

Karasik位于镇里的山坡上,这里每块巨型独石都纪念一个特定的死者,但因为这群站立的巨石既无雕刻也没有留下符号、原本纪念的人可能很快被淡忘。背景中山脚下的建筑物被竖立成歇脚亭,最初用于丧葬的庆典,最近可能被再度使用、拆卸和在附近重建、保存作为观光之用或留下等待风化,一切取决于当地的状况。

Karasik位于镇里的山坡上,这里每块巨型独石都纪念一个特定的死者,但因为这群站立的巨石既无雕刻也没有留

Pana岩石上的墓葬(在岩石上凿方型孔),婴儿的棺木用绳子吊在树上,直到绳子腐烂,棺木脱落。

Pana岩石上的墓葬(在岩石上凿方型孔)

Pana-婴儿的棺木用绳子吊在树上,直到绳子腐烂,棺木脱落

兰特包以北10多公里的洛克马塔,路边上的崖壁墓葬,岩石上的墓穴和山崖下的彩绘棺木,看上去颇有几分壮观!

洛克马塔-在路边的崖壁墓葬

洛克马塔-在路边的崖壁墓葬

兰特包镇南的Kuburan Batu崖壁墓葬。这是唯一收门票的地方,入口处有白牛的雕塑和一个供人乘凉休息的东阁南。

Kuburan Batu崖壁墓葬

兰特包东北面的Objek Wisata Batu Mehir, 这里的墓葬形式是为死者立起一根巨大的石柱,这里是一片墓地,有几十根大石柱立在这里

白牛祭祀:托拉查人认为白牛为神圣象征,并可以指引前往Puya的来世之路。尤其在重视的死亡仪式中往往有宰杀白牛祭拜祖灵的习俗,如果死者家属无力准备白牛,尸体将放置洞穴中等待准备完成。

白牛的雕塑和供人乘凉休息的东阁南

特殊丧葬仪式-马聂聂:

托拉查人村落间有一种特殊仪式称作马聂聂(Ma’Nene),通常在每年八月举行。原则上家中长者过世、举行葬礼后每三年,家属会将棺木打开,帮死者换一套新衣,并与死者合照留念(更原始社会不确定存在其他纪念方式)。此仪式的背后意义在于其认为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而是前往普亚(Puya)的过程,透过取出尸体、更换新的裹尸布、衣物并清除亡者身上尘土和污垢,表达对亡者思念与尊敬。尽管死者如同干尸、弥漫尸臭,在世的亲人仍会与亡者尸体合照。开棺仪式进行时、家族亲戚们齐聚,怀着崇敬欣赏祭典、缅怀祖先生前对家族的奉献;甚至有些贵族会游街示众,表达对长者声望的宣示与尊敬。往往死后愈久仍维持仪式进行,更彰显此往生者在家族、社会上的地位,因此有些仪式中的尸体甚至已过世百年。

死人的大型棺木也做成东阁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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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拉查人木雕、彩绘

托拉查人往往透过特有木雕帕苏拉(Pa’ssura)表达社会现象或宗教概念,因此木雕作品成为托拉查人的文化表征。

每个木雕通常拥有各自的名字,主题往往取自动植物以象征托拉查人的道德观。例如水生动植物的螃蟹、蝌蚪和水草经常象征繁殖、土地丰饶;水牛代表财富,象征期待家庭六畜兴旺、财源广进;绳结与箱子代表期望子孙和睦快乐地生活,如同货品被安全放置于箱子等。规律与整齐一致的抽象、几何图形向来是托拉查人传统木雕的特色。木雕通常搭配彩绘,颜色以黑、红为主体。

木雕彩绘通常是用于东阁南的装饰,也用在死者棺木的装饰。

东阁南上的装饰图案

东阁南上的装饰图案

东阁南上的装饰图案

棺木上的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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