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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贸易战:印尼的机会与挑战

世界经济体的老大老二贸易战已经开打,并有点越演越烈的意思,开弓没有回头箭,各国小兄弟们已经纷纷表态亮相,有的嚷嚷请求美国减免的,有的发誓要伺机报复的,还有的准备暗地里拉偏手的。总之,贸易战已经不是中美两个“点”的问题,而是一个链的问题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一、印尼本地舆论是嘛反响?

 

印尼大学国际贸易专家Fithra Flaisal:中美发生贸易战,这对印尼相关工业是良好机遇和挑战。由于美国对中国钢铁和铝产品增加抽税,中国必然转向东盟等国拓展市场,印尼工业可能获得更好的商机,我国以钢铁和铝产品的原料成本可以降低。但另一方面,中国相关产品进入印尼和东盟扩张,我们的工业必须提高竞争力,否则将面对角逐。如何掌握商机和应对挑战,我国工商界应认真研究解决。

 

印尼经济统筹部长达尔敏(Darmin Nasution)表示,美国与中国之间的贸易战“对我们来说,不一定会产生负面影响,同时也有可能是积极的影响。”他认为,中美两国不能互相进口的货品会转向印尼市场,对我国出产同样货品的厂家及企业家就有不利的影响。在另一方面,上述外来货品标价肯定会比本国产品更便宜,因为舶来品旨在进行市场竞争,对我国消费者或民众则产生有利的影响,那就是能够买到价廉物美的商品。

 

财政部长丝丽则提醒说,若美国真的实行特朗普的钢铁和铝进口税政策,将发生贸易战。历史证明,贸易战将造成世界经济蒙受巨大损失,我们拭目以待。

 

副总统优素福-卡拉称,我国政府准备迎战美国总统特朗普实施的贸易战。若我国的产品(棕榈油)无法进入美国,则我国将减少美国进口的大豆和面粉。我国目前从美国进口大豆、玉米、小麦和波音飞机。

所以总体的印象是:印尼从官到民,好像还都没嘛感觉。

 

二、印尼的经济发展底气

 

印尼目前对贸易战没嘛感觉,应该是有底气的。

 

请看近十年来美国、印尼、中国股市的表现:

美国股市基本是一路走高,不过近期特朗普同志上台以后步子迈的有点大,扯到蛋了。

印尼股市更是一路猛冲创新高,即使近期美中贸易战开打也只是小震了一下。

中国股市,别说了,自己看。

 

三家比较,可以简单归纳以下几点:

 

美国是地盘大,有资源,有市场,有美元,但大BOSS干点什么事都得和人民商量一下才行,要不就得下台,老特敢这么特立独行,已经是够“特”的了。

 

中国也是地盘大,有市场,老百姓能忍,但资源较匮乏,中央政府现在有钱,还有可持续性的坚强领导班子,干点嘛事干脆利索,效率极高。

 

印尼是海洋国家,有市场,有人口,有资源,但政府没钱,决策执行效率低,官员们要为选票负责。最主要的是:人家干点嘛事都不着急,幸福指数很高!

 

近年来印尼经济增长率每年能够保持5%左右,也得益于他们的GDP结构,经济发展三驾马车比例比较均衡(内需长期占50%左右,投资、外贸各占1/4左右)。这就保证了自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印尼经济没有受到较大的冲击,外资也是逐步看好这个国家的投资环境,市场竞争力排名也在不断提高。

 

三、贸易战可能使印尼受到的影响

 

1、印尼对美出口主要为橡胶、渔产、咖啡、木材、可可等美国本土较少生产的初级产品,受到的直接冲击会比较小。但中国和美国分别为印尼目前第一大和第二大贸易伙伴,如果中美贸易战进一步升级,势必也会牵连印尼大宗商品出口。

2、美国的贸易战,根本上来说就是能源战、美元战、高科技战。印尼总统佐爷上任以后,减少了对国内的燃油补贴,想挤出点儿钱来搞建设,这也是一招险棋。幸亏国际原油价格打佐爷上任后基本是一路走低,冲抵了国内燃油价格涨价的压力,否则的话,按印尼的民主德行,说不定已经发生多起示威游行,反对派的筹码更多了。印尼有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但主要是深海资源,必须依靠外资以高科技勘探开发才行,历史上旧的能源官僚设下重重规章壁垒,让外资望而止步,基本没有什么新油气开采,石油日产量下降到每日80万桶,不到实际需求的一半(每天消费超160万桶),所以多年来国家近30%预算支出消耗在进口石油、供应津贴和被贪官贪污上,能源大国陷入严重困境。所以介回老美这么一闹,佐爷也许会痛定思痛,彻底改造一下原有油气管理系统,但前提是2019年能够总统连任。美国在“能源独立”的战略目标下,极有可能会从石油进口国转变为石油出口国,全球石油供给能力包括页岩油将继续维持高位,国际油价再次高涨的可能性不大,从而也会拉低其他大宗商品(如棕榈油、煤炭、天然气)的市场价格,所以能源战对印尼来说是双刃剑,有喜有忧。

3、美国还有一招:国内减税。世界银行与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最近发布了关于全球企业税负情况的报告,统计了190个国家和地区的企业税费负担,中国总税率为68%,远高于平均的40.6%。美国在减税前是44%,减税后简单计算大约31.9%,印尼的总税率为30.6%,接近避税天堂!低于美国减税后的水平,而且一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究其原因,尽管目前印尼企业所得税仍然是25%,和中国一样,但是由于其它税费较低,比如增值税只有10%,社会基本保险BPJS 缴费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个人所得税为5%-30%累进,且基数计算较为合理(起征点4条半),因此造成了总税率低于世界平均水平(36.2%)的现状。中国目前已经把增值税从17%减到16%,相信以后可能还会减。如果印尼也跟进减税或其他优惠措施,对进一步吸引外资特别是来自中国的投资大大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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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元是目前主要的国际储备货币和国际贸易结算的支付手段,美联储的任何声明和举措都会波及全球资本市场。美国近期多次加息、大量印钞薅全世界的羊毛。中国也正在努力让人民币走向世界。而印尼币自从今年以来一路贬值,目前已经到了历史高位(美元:印尼盾=1:13700以上),有点怀疑是政府刻意所为。美联储的加息一方面会引发印尼这样的新兴市场资本市场和汇率的不得安生,另一方面由于美联储加息会增加国际资本借贷成本,从而两方面波及印尼经济。2016年以来,印尼央行在维持低通胀水平和印尼盾币值稳定的前提下,先后6次下调基准利率至4.75%以增加市场流动性。目前大家都在反映花印尼盾时新票渐多,政府准是又偷偷印钱了。

四、中国在印尼的机遇和挑战

 

贸易战没有赢家,大家都在往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努力。对中国来讲,甭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我们也应看到,贸易战也正是一个改变中国能源进口结构,产业升级转移,刺激国内需求,结合地缘政治,壮大国家实力的机会。

 

就目前而言,笔者认为中国在印尼的机会有:

 

1、油气资源。中国的“三桶油”早就进入了印尼市场,中石油于2002年收购美国Devon Energi股份后,正式进入印尼油气开发领域。目前中石油是在油气上游业特别机构(SKK Migas)监督下,运营着占碑省Jabung油气块和东爪省Tuban油气块的合作合同承包商。印尼缺油,中国企业大有作为,甚至中国在政府层面可以考虑搁置争议,和印尼探讨共同开发纳土纳油气资源,和俄罗斯等企业有一拼。这样既可以进一步扩大印尼的油气产量,同时也可以弥补一下两国的实际需求缺口,事实上印尼的液化天然气也一直在向中国进口,只不过产量太少,成本太高,影响了价格竞争力。

2、矿业领域,特别是不锈钢产业。美国根据所谓“301调查”,提出了加征关税的自中国进口产品清单。该清单涵盖大约1300个独立的关税项目,涉及航空航天、信息和通信技术、机器人技术和机械等行业。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建议对清单上中国产品征收额外25%的关税。该份清单中涉及了不锈钢产品多个税则号27种,具体产品包括从不锈钢初级品、管材、棒线材及不锈钢板(带)等,其中不锈钢板(带)部分集中在热轧不锈钢卷、平板,冷轧主要集中在窄带部分。大家一定知道中国的青山钢铁等民企带头已经在印尼竖起了不锈钢产业的大旗,使印尼在短短几年时间一跃成为全球名列前茅的不锈钢大国。这次贸易战也正好给了印尼一个机会,利用全镍产业链的优势,在镍、铝等领域可以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中国企业也可以从中再次受益,故这方面中国可以再接再厉。

 

3、大农业。在美国公布清单的当天,中国也立刻发布了反制清单,涉及原产于美国的大豆、汽车、化工等14类106项商品加征25%关税,实施日期另行公布。大家知道,印尼也是一个农业大国,只不过由于各方面的因素,目前还不能满足自给自足,中国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趁机“拉兄弟一把”。另外,可以加大力度进口印尼的优势产品如棕榈、橡胶、椰子、咖啡、燕窝、鱼类以及各种热带水果等以满足国内的需要,顺便改善一下印尼对中国贸易的逆差,平息一下印尼国内的杂音。

 

4、印尼目前有一个很热门的词叫“2030年工业4.0路线图”。拟优先发展饮食业、纺织与服装、汽车、电子和化工产业,而这些,都可以说是中国“玩儿剩下的”。我们华为、中兴早就成为印尼通讯行业和智能城市的中流砥柱;我们的手机OVMH已经做到了本土化规模生产,口碑已经做到了乡村一级;中国的五菱、东风汽车已经在印尼落地生产销售;中国的纺织机械已经在印尼换过好几代了。可以说现在中国在印尼的商品已经逐步实现了从廉价到质优的转变,从单纯贸易到投资建厂的转变,从“中国制造”到“中国智造”的转变,这一点一定要发扬光大。

 

5、谨慎参与“三北一岛”建设。印尼正在加大力度对外招商引资,进行三北(苏门答腊北部、加里曼丹北部、苏拉威西北部)一岛(巴厘岛地区)经济带建设。老实说,想法都是好的,就是没钱。印尼政府大力推行的东部地区14个开发区,笔者到访过9个,大多数都还躺在那里睡大觉。“三北”地区好处是这些地区基本处在南海边缘,有的还在马六甲海峡,战略地位重要;不好的地方是这些地区都是相对落后地区,到这里投资一定要解决配套问题。比如中国投资发电,电发出来了卖给谁?这不是简单一两个项目的问题,要统筹考虑。依我所见,中国不玩是不玩,要玩就玩大的,而且一定要G2G,政府担保,银行搭台,企业唱戏。决不能再像雅万高铁那样四不像,名为B2B,实为“BANDUNG”2“BEIJING ”,政府又管又不管,让项目捆着发麻,吊着难受。

 

6、电商。这是一个在印尼很有前途、总统佐爷大力推荐的行业,马爸爸早已经被佐爷聘为印尼电商顾问,就是还没顾得过来问,但钱过来了。据媒体称,京东已经注资20亿美元加入印尼最大的旅游网站TRAVELOKA,自己也有本土电商平台;京东、腾讯已经注资20亿美元加入印尼最大网约平台GO-JEK;阿里巴巴已经注资11亿美元加入电商平台TOKOPEDIA,10亿美元注资LAZADA,10亿美元注资打车软件GRAB。除了综合性电商网络外,还宜发挥印尼1500万家中小企业作用,帮助这些企业设立专业平台和销售网络,让上述的农产品或旅游特色产品等有一个对接通道,为行业发展助力。其它金融科技如现金贷等也可以进来,但要规范发展,不能给民众留下坏口碑。

 

7、房地产。其实房地产和贸易战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这里也要说两句,因为在印尼目前有数以百计的中国建筑建材和工程服务类企业要靠中资项目活着。房地产可以搞,但要逐步发展,不宜突击造城。因为在印尼搞房地产和在中国搞房地产完全是两个概念。政府不是一样的政府,银行不是一样的银行,老百姓的住房理念也完全不同,外资和本土品牌效应相差太大,房地产行业在印尼只占GDP的一位数,远远不是支柱产业。因此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到蛋,资金链断裂再弄个烂尾楼就得不偿失了。中资新入的产业实体投资宜尽量设在已在印尼投资的成熟中国工业园区,如广西农垦的中印经贸合作区、华夏幸福刚开发的卡拉旺产业新城等。有条件的企业也可以效仿青山工业园区“先有蛋后有鸡”的方式,靠自身产业链拓展逐步把园区扩大。

 

可能遇到的挑战有:

 

1、印尼和中国的政体不同,要事先做好功课,切不可简单照搬中国模式。多年来中国企业在印尼项目的失败,这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诱因。民主国家,政府机构的更迭,新领导者往往会否定原领导者的规划或项目,这在印尼有过先例。

2、目前印尼正值2019年总统选举的前哨站,政治对手会极力抹黑现任总统佐爷,其中抓手之一就是抹黑其经济成就,鼓吹欠外债太多容易被外国控制,一些不友好国家看到中国在印尼的合作发展成果也很不爽。因此我们政府和企业宜悄悄进村,哪个层面说哪个层面的话,干哪个层面的事。最好是只做不说,或多做少说,要说也尽量让别人(本地人)去说。

3、要预判、适应印尼多变的政治环境和经济政策,特别是政府主导的大型投资和承包工程,宜和我国的外交取向和地缘政治一并考虑。项目能够早日盈利最好,如果暂时不赚钱,我们也应该有额外收获,再也不能干不计回报撒钱童子的傻事。

4、中国企业要尽全力做好项目当地的社会责任。充分理解印尼百姓“宁可不要金山银山,也要保住绿水青山”观念,不能走中国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要充分认识到践行社会责任、环境保护、生态保护是企业必须支付的刚性成本;不高调,不傍政治大款,不树敌,不成全“反对派旗手”是生存于印尼政治生态环境的基本功。

5、中国软实力要跟上,这一点中国政府、企业、个人都要有所作为。要充分发挥两国智库和商会的积极作用。只有软硬兼顾,民心相通,才能彻底扭转中国人在印尼的形象,这方面,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6、最后,还是希望中美两国贸易战能够虎头蛇尾,双方早日鸣金收兵。同时,不管贸易战最终结局如何,我们都希望能够因祸得福,让中国和印尼两国的关系再经受一次考验,让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能够与印尼的海洋支点战略完美对接,让中国走出去企业在这个东盟体量最大的国家有一个生存发展的新空间,能够与印尼人民共同致富。

 

以上纯属一个老印尼的自我观点,不代表任何企业和组织,说的很不全面,欢迎大家留言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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