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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尼西亚的领袖们——“南洋巨鲸”图说史话(二)

话说十多年前,我和一位同伴小孟从国内初来雅加达,有天晚上,跟随一位华人大姐参加华社百家姓协会的一个活动。那活动好象是个论坛大会,奇怪的是,所有在会上慷慨激昂发言的华人,无论老少,全都哇啦哇啦讲印尼话,我们哥俩当时一句也听不懂,只好装做聚精会神的样子,在台上干坐着看热闹。

大会开到一半,忽听主持人一声大喊,全体来宾立马站起来,鼓掌欢呼,只见一华人老哥搀着一位胖胖的印尼大爷,步履蹒跚从门口走进来。会场掌声雷动,那印尼大爷头戴小圆帽,双目紧闭,嘴歪眼斜,面无表情,被搀扶到主席台前,在第一排长椅上默默坐下。

掌声停息,我走到附近定睛一看,这位行动不便的盲人大爷,居然是世人敬仰的印尼共和国前总统瓦希德长老。

又过了一会儿,论坛暂时休会,自助餐开始一一非常简单,一人一盘印尼炒饭,还有一杯阿瓜矿泉水而已。我看到有人把一盘炒饭递到瓦希德手里,双眼已完全失明的瓦大爷就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左手托着盘子,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指并拢,把炒饭捏起来送进嘴里。趁瓦瓦希德吃饭功夫,不时有人凑过去,轮流坐在他旁边拍照。瓦大爷浑然不觉,任凭这些合影者在其身边做着各种表情。

我当时一阵惊讶,心中不免暗自激荡:您说这瓦大爷,贵为一位前总统,随随便便就出现在这种场合,既无保镖跟随,也无秘书陪伴,就这样吃一盘炒饭完事,全程也没上台演讲,只在那里静静地倾听。如果在咱国内,像瓦大爷这般身份的人物,即使退休也照样牛的厉害,走到哪里还不得前呼后拥,警卫森严,岂能是吾等普通百姓可以靠近的!

三年之后,瓦希德与世长辞,我亦参加过有关他的一系列悼念活动,还曾前往他的故乡墓地吊丧,并写了几篇文章发表在当地中文报上,从而对这位被尊称为印尼“多元化之父”和“华族救星”的前总统有了更多了解。

“盲侠”圣斗士的多元化个性

4、瓦希德(1940年9月7日-2009年12月30日——恢复华人尊严的恩人、平民总统、哲理超凡者、顽强的失明人士。

瓦希德于1940年出生在东爪哇宗班(Jombang)一个虔诚的穆斯林家庭。其祖父和父亲皆为当地著名的教士。瓦希德兼具阿拉伯、爪哇和华人血统,他曾公开宣称其先祖名叫陈金汉(Syekh Abdul Qadir Tan Kiem Han),系来自中国福建泉州的伊斯兰教长老,于15世纪跟随郑和下南洋宣教,并定居爪哇,与当地土著女子结婚,开枝散叶,人丁兴旺。五百年后成为印尼第四任总统的瓦希德便是其陈氏后裔。

中年的瓦希德。

 据人民网-国际频道2009年12月31日报道,瓦希德生前曾派人前往福建寻根问祖,并签署有关委托书,全文如下:

本家族上祖,伊斯兰教长老陈金汉,祖籍中国福建省泉州市晋江地区,数百年前飘洋过海来到印尼爪哇岛谋生、繁衍,开拓业绩。虽年代久远,但思念故乡之情与日俱增,长存心间。现特委托印尼《和平日报》社长吴能彬、中国传记作家张永和、泉州市唐风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展诸君,返乡寻根问祖,整理史料,出版族谱,兴建陈金汉纪念馆。盼故乡政府及众多乡亲积极支持、鼎力相助。特此拜托,万分感谢!

印度尼西亚第四任总统阿卜杜勒·瓦希德

 二00三年三月二十五日于雅加达

据说,受瓦大爷委托的一行人来到福建,经当地文史部门查证后,认为瓦希德家乡在福建晋江池店镇仕春村

因人民网没有晒出瓦希德的亲笔信原件,笔者不敢断言他本人是否写过这样一封委托书,但至少可以断定,这位印尼前总统确系福建人的后代。

瓦希德的祖父阿沙利为印尼最大的穆斯林团体——伊斯兰教士联合会(简称伊联)创办人,而父亲哈芯在印尼独立后被第一任总统苏加诺委任为宗教部长。然而,在1953年4月,哈芯与当时年仅13岁的长子瓦希德在一次旅途中遇到车祸,虽然少年瓦希德安然无恙,但其父却不幸丧生。当哈芯的遗体由首都雅加达运回东爪哇安葬时,无数伊斯兰长老和公众人士前往现场致哀,络绎不绝的场面极其隆重,少年瓦希德看在眼里,心中深感震撼。他因此立志发愤,梦想有一天超越父亲的成就和声望。

瓦希德是一位伊斯兰教高级知识分子。

瓦希德高中毕业,即前往中爪哇马格朗一所著名的伊斯兰教学院深入研究伊斯兰教,并于1963年获得宗教事务部奖学金赴埃及研修伊斯兰教与阿拉伯课程。然而,他后来觉得艾资哈尔大学的课程和教学方式并不适合他,因此在3年后转入伊拉克巴格达大学研究中东文化、历史和文学。

瓦希德大学毕业后为了深入了解西方社会的民主思潮,又前往欧洲巡回留学了10个月才回到印尼。他是一个饱学之士,在欧洲接触和学习民主思潮的这段经历,形成了他后来中庸开明的多元化思想,有别于其他宗教长老的开阔思维。在推广宣传回教理念中,更加推崇温和包涵的多元文化与民族主义思想,颂扬“班查西拉”殊途同归理念,使“伊联”在印尼宗教生活中,发挥了团结绝大多数伊斯兰教徒的主流温和流派,在全国民众中深具影响力,并在印尼的政治生活中,越来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主导作用。

回教长老也是恋爱高手

瓦希德自1971年从国外回来后不久,就勤奋地为报章杂志撰写评论或专稿,成为印尼著名的专栏作家和政论分析员。他的夫人努丽雅也当过记者,擅长撰写有关妇女和相关的专题报道。

努丽雅年轻时清秀可人。其貌不扬的老瓦虽然以宗教为职业,但谈恋爱的本领却很了得。瓦夫人曾经和朋友畅谈过瓦希德追求她的有趣故事:在她年仅10岁时,就被一位名叫阿都拉曼的老师写信求婚,使她十分害怕,13岁时,又碰到另一位阿都拉曼(即瓦希德)老师也对她展开追求,这使她十分迷惑和无奈。小姑娘一心读书,一直对此不置可否。瓦希德那时21岁,已是一名合格的传教师,一面在小学教书,一面在伯父的高级经学院受训成为高级传教师。当时,经学院纪律严格,男女不可随便交往,他死心塌地追求努丽雅,写信没有得到答复,就设法到努丽雅爸爸哈芝先生负责经营的学校当教师,恰好哈芝先生也曾经是瓦希德父亲的学生。他就经常借故到哈芝家拜访,商讨回教教义。

瓦希德回忆说:“因为我认识她的父亲,后来我就直接对她父亲要求把努丽雅配给我,结果是可以。”但努丽雅那时并不喜欢老瓦,就回复他说:“要结婚,你自己结好了。”

虽然被拒绝,瓦希德并不死心,照样殷勤地找机会借书给努丽雅,还摘取一些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送给她,如此拉拉扯扯了二年,瓦希德取得奖学金要远赴开罗深造,临行前,他写了一封信,要心上人表态。努丽雅说:“这简直是最后通牒,我十分为难,要拒绝,他是哈芯的长子,是他爸爸的老师的儿子,也是她的老师;要接受,又觉得还没有爱情。”但最后她还是不敢拒绝,就回信写了一个字:“好吧!”

 瓦希德于1963年底乘船前往开罗深造。到开罗后,瓦希德勤于写信给努丽雅,每封信都用阿拉伯文写了一大堆赞美的话,还告诉努丽雅,她的来信都收在枕头底下,每晚看了再看。相片也放口袋里看了再看,全开罗的同学都知道瓦希德的爱人叫努丽雅。

1966年,瓦希德从开罗搬到伊拉克进巴格大学文学系,努丽雅也在日惹回教学院读书。1968年7月,由于瓦希德的妹妹要结婚,他不愿被妹妹抢先不吉利,就托外祖父向努丽雅父亲求婚,并立即在当月安排结婚典礼,由瓦希德伯父代表同努丽雅举行仪式,就这样新郎新娘天各一方,举办了一个“远距离婚礼”。

 努丽雅从日惹赶回家乡宗班,帮忙到处找结婚糕饼,因为说是请50人,来宾却多达250人,弄到努丽雅全家手忙脚乱,自此,努丽雅成了瓦希德夫人,但却还未同瓦希德结为夫妻,常被日惹学院同学所取笑。直到1971年6月,瓦希德从欧洲回到东爪哇家乡后,他们又正式请客“再次结婚”,一面度蜜月,一面筑建自己的屋子。从此两人夫唱妇随,白手起家,风雨同舟走过38年同甘共苦的日子。

瓦希德夫妇的结婚照。

瓦大爷和太太没有儿子,一共养育了四位千金,笔者见过他们的二女儿燕妮,端庄大方,很会演讲,已开始在政坛崭露头角。

 1993年3月,瓦希德夫人努丽雅不幸在高速公路上发生车祸,医生判定她终生瘫痪,但瓦希德和女儿给她全面鼓励支持,陪她前往澳洲等地求医,买仪器协助操练,激发她坚强勇敢地生活。努丽雅不但在轮椅上照样经营胡姬花生意,还教导女儿祈祷念经,照顾瓦希德生活起居,并在瓦希德鼓励下选修印尼大学的硕士学位课程,她选取“妇女研究”专科,毕业论文必须到爪哇乡下对农村妇女进行调查研究,她以坚强毅力完成全部课程,终于在2010年获得硕士学位。

努丽雅与丈夫瓦希德一样,一生支持民主改革与反暴政运动。1998年5月反华暴乱和强奸妇女,努丽雅与印华妇女一道,坐在轮椅上参加示威,谴责暴徒的可耻暴行,并致力为华族讨回应有的平等地位和权益。努丽雅是老瓦最重要的参谋,关键时刻她的言行能够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2001年7月23日瓦希德总统被人协弹劾下台,老瓦火冒三丈,原本执意留在独立宫与反对派坚持对抗,其大批“铁粉”支持者也聚集在总统府外扬言不惜流血保卫老瓦。但夫人努丽雅当机立断,陈述利弊,有条有理,规劝丈夫顾全大局潇洒一点离去,结果立即扭转局面,老瓦很快想通了,收拾行装安详离开总统府回到家里,避免了一场政治冲突和混乱。

2013年7月23日印尼斋月期间,笔者应中文媒体《中爪哇快报》社长张克顺先生邀请,前往三宝垄华人大亨林子辉家族企业——全印尼最大的日用瓷器和卫生洁具生产商Sango工厂采访。刚好遇到正在该厂举行开斋仪式的已故瓦希德前总统夫人努丽雅。在企业负责人安排下,笔者对瓦希德夫人进行了短暂采访。

她告诉笔者,早在多年以前,身为回教长老的瓦希德和其家人,便与Sango工厂林氏一家建立了密切关系。到后来瓦希德担任了印尼第四任总统,直至下台后于2009年年底去世,双方家人的交情始终未曾中断。每年斋月期间,瓦希德夫人都会来Sango工厂与员工一同开斋,这已是她第13次来Sango举行开斋活动了。这位和蔼可亲的前总统夫人她微笑着说:“我们一家人从我到儿孙,与Sango工厂的老板员工就像一家人一样。”

当天中午11点,工厂总裁与前来采访的中爪哇快报社长张克顺和笔者等人,陪同瓦希德夫人一起前往三宝垄机场为其人送行,一直将她送到飞机舷梯下才握手作别。下面这张照片就是我当时在机场拍摄的。

Sango工厂总裁林鸿(右一)与中爪哇快报社长张克顺(左一)等人在三宝垄机场送瓦希德夫人上飞机。

争议手法坐上大位

当年,瓦希德跟第一任总统苏加诺的女儿梅加瓦蒂交情很好,相互称兄道妹,后者于90年代领导民主党,即成为颇具影响力的反对党。苏哈托担心该党对当权者形成威胁,就派特种部队强占该党总部,结果引发暴动,4人死亡,逾200人受伤。

瓦希德对此事非常震惊愤怒,立刻通过其领导的民间组织举办声援大会,支持梅加瓦蒂领导印尼民主党,并指责当权者打压反对党。

印尼后来在1997到1998年的亚洲金融风暴中遭受重创,通货膨胀日益严重,无数老百姓失去工作,社会动荡不安,苏哈托最终于1998年5月21日正式下台,由其副手哈比比接任。

瓦希德在苏哈托下台后成立民族觉醒党,该党参加1999年6月的普选,并获得12.6%的票数,排在梅加瓦蒂所领导的民主斗争党(即前印度尼西亚民主党)之后。

但瓦希德和梅加瓦蒂皆有意担任总统,因此两人都参选了同年10月的总统选举。当时总统是由人协议员选出。虽然瓦希德跟梅加瓦蒂也很要好,并曾亲口说过支持梅加老妹竞选总统,但在人协最后投票时刻,老瓦却突然改口,宣称梅加瓦蒂没资格领导国家,因为大多数穆斯林还无法接受女人担任总统。于是瓦希德以微弱优势胜出,登上总统大位。

梅加瓦蒂落选后,曾含泪向记者申诉遭到瓦希德的背叛,但经过一番协调,人协议员投选梅加瓦蒂担任副总统,她虽然对瓦希德深感不满,却仍愿意与其共同领导印度尼西亚。

瓦希德总统与时任副总统的梅加瓦蒂。

让人捉摸不透的一国之主

当总统之前,瓦希德即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后来又两次中风,双目基本失明,这使他很难承担治理国家的行政事务,而且作为回教长老出身的他,虽然头脑极其睿智,但对国家对经济议题完全没有兴趣。一些部长吃惊地发现,每当瓦总统主持这类会议,下属向他汇报时,瓦大爷经常听不了两句就呼呼大睡,弄到助手们相当尴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叫醒他。

尽管如此,瓦希德却极其热衷出国访问,喜欢周游世界,上任不到一年,就几乎花了两个月时间巡回访问35个国家,而把政府日常事务交给副总统梅加瓦蒂操心。瓦希德总统对华极其友好,上任后访问的第一个出访的国家就是中国。

除此之外,他在处理人事问题时,也表现出反复无常的性格,使其受到质疑。比如,当时担任政治与安全事务统筹部长的前印尼三军总司令威兰托将军,涉及较早发生在东帝汶的侵犯人权事件。瓦希德起初宣称他会原谅威兰托,并让其继续留任,但在隔天却反口宣布决定解除威兰托的职务。瓦希德也数次擅自开除某些内阁成员,以安插本身人马,这引起许多政治人物的不满。

瓦希德执政期间,国内经济形势越来越严峻,对这位年迈体弱的总统来说,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可是瓦大爷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那就是心宽体胖,无忧无虑。他借用幽默作为武器和盾牌,几乎在任何时刻都忘不了开玩笑。

印尼华裔总会前妇女部主席马咏南回忆说,有一次她亲耳听到瓦希德总统在一个公开场合,给民众讲过一个有关阿拉伯男人的段子。瓦大爷说:“你们知道,阿拉伯男人为什么要穿那么宽大的长袍吗?哈哈!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阿拉伯男人普遍好色,一见到漂亮女人,下面那玩意就会勃起,所以不得不穿宽大的长袍用于掩饰。”

开怀大笑的瓦大爷。

他是我们的救星!”

——印尼华人眼中的瓦希德

虽然瓦希德当总统时的一些行为在印尼毁誉参半,但对于华人而言却有“再造之恩”,威望极其崇高。就任第四任总统后,他顺应历史潮流,果断颁发了《2001年第19号总统决定书》,废除《1967年第14号总统令》,是第一个为印尼华族争取政权益的国家领导人。

该总统决定书取消了苏哈多时期对华人的宗教信仰与华族习俗的限制,恢复了华族信仰佛教与孔教的自由,和行使华族风俗习惯与使用华文华语的权利。与接下来的梅加瓦蒂总统的《2002年19号总统决定书》,正式把春节定为全印尼公休假日,使印尼华族从此摆脱了精神压力,在喜庆的气氛里欢度春节,舞龙舞狮,并正大光明磊落地使用中文华语,弘扬推广印华文化与印华文学,办学建校,创办华文媒体与三语学校,为印尼华族进一步参政议政营造了和谐氛围,创造了有利的政治条件。

在许多华人精英眼里,瓦希德“以见识、哲论、措施和影响力,让我们找回了失去的尊严”。

印尼孔教最高理事会(MATAKIN)前总主席陈清明上世纪90年代还是在大学求学时就认识瓦希德。在他印象中,虽然对方眼睛不好,不过却有惊人的记忆力。“瓦希德记忆力之强是众所周知的,在中风前他甚至能够记得上千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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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例:“有一天我去雅加达南区芝干汝尔的瓦希德住所,乘坐汽车到某处时,我并不熟悉雅加达的道路,却要瓦希德为我引路。”

陈清明(左)与瓦希德(中)共同出席活动。(图片来自春雨绵绵的博客)

他赞扬瓦希德是一位敢做敢为的人,不像许多人只是光说不做。陈清明记忆犹新,当年瓦希德是如何为印尼孔教合法性的奋斗过程,孔教合法后也不断支持这个宗教的发展。

陈清明透露,瓦希德除了爱好到处行走外,也喜欢各式各样的美食,因为不注重饮食,导致健康情况不断恶化。

另一位社团领导李新华先生则回忆,自1999年瓦希德成为就任总统后,位於雅加达南区芝甘汝尔的住所门庭若市,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来拜访他。

李新华2000年首次到瓦希德的住所时发现,虽然有来自各阶层的人士,可是瓦希德对他们一视同仁,无论拜访瓦希德的客人是政客、商人或是贫民百姓,都会接待在同一个位子。“从这里可看出瓦希德是一位不分种族、宗教或团体的国家领导人。其实从其他角度也可看出瓦希德是一位英明的领导人,就算瓦希德已经成为总统,前往他住所的道路,也没有出现很大的变化,要到瓦希德的家,並不用经过员警的拦路或检查。”

李新华说,“瓦希德一直以来,都关心小市民的生活,在他担任总统后並没有下令驱逐在他住家附近的小贩,所以瓦希德是全民的总统。”

李新华在瓦希德家中拜访(图片来自印尼星洲日报)。

曲终情未了

2009年12月31日印尼前总统瓦希德因病去世,雅加达华人社团联合为之举办了万人跨宗教追悼大会。近万名华族同胞从四面八方汇聚史纳延体育馆,用七种宗教仪式为这位回教长老出身的“民主改革之父”、多元化理念的倡导与实践者,以缅怀他给予华人“再生之福”的丰功伟绩。

笔者的福清同乡——印尼华社著名领导人俞雨龄先生在大会发表深情演说,挥泪痛悼瓦希德,引发台下同胞的强烈共鸣。活动筹委会还把向华社募集的款项转交给瓦希德的家人,用于辅助他的遗孀。这场活动彰显和表达的,不仅仅是华族饮水思源、知恩图报的传统美德,还有华族跨越宗教类别,追求多元并存,促进族群和谐的坚定信念和美好心声。

2010年1月,雅加达华社决定联合举办万人纪念前总统瓦希德追思大会。筹备会上,社团领袖俞雨龄振臂一呼,响应者举手如林。

华人纪念印尼前总统瓦希德追思大会现场。

在此之前,瓦希德去世不久,印尼”华族跨宗教悼念瓦希德前总统筹委会“曾派出一个十多人组成的代表团,从雅加达专程飞往东爪哇宗班县瓦希德的老家,到他的坟前祭拜。瓦希德就安葬他故居清真寺的旁边,那是宗班县城郊绒网村一个看似平常的大院。逝世并下葬那天起,这个大院就从此变成了印度尼西亚穆斯林和华族同胞心中的圣地。

2009年1月14日,印尼华族谒灵代表团在瓦希德简朴的墓前撒花致敬。

我作为媒体人跟随参加了这一系列活动,现场拍了上述照片。

我在当时的报道中这样写道:

瓦希德——我们亲爱的瓦大爷!为什么这位执政岁月如流星一般短暂的前总统,他的离世会在我们心头掀起如此波澜?遥想从前30多年,流淌在我们血液中的文化上的自由与尊严,被那个时代的暴政榨干了汁液、砍尽了枝叶、拧歪了脖子,让人不寒而栗。而体弱多病、双目几近失明的古斯杜尔一上台,尚在穿越当时政坛的惊涛骇浪,便挥舞令旗,废止种族歧视政策,把多元化的种子撒播在千岛大地,让中华文化的光明重新照亮于华人的心房。

自由与尊严,这个美丽动人的词汇,从那一刻起,重又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对于一位担任过全世界最大的回教组织——印尼回教联合会主席长达15年的宗教领袖来说,瓦希德的伟大之处还在于,他笃信回教,却又超越宗教类别,并身体力行,极其开明地向全世界示范了回教中的中庸以及宽容性。他一生都主张:自由、多元、平等,是普世价值公认的人人生而具有的权利。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使瓦希德成为亿万人心中永垂不朽的偶像。

  “雅加达之谜”和“沉默寡言的女总统”

5、梅加瓦蒂(1947年-——开国元首苏加诺的长女,印尼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

2001年6月23日,54岁的梅加瓦蒂取代被推翻的瓦希德,被任命为印度尼西亚共和国第五任总统,这位印尼开国总统苏加诺之女,由此成为该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

梅加瓦蒂出生于1947年,自小在总统行宫长大。1967年她老爸苏加诺被苏哈托废黜,至此苏加诺一家告别政坛。1970年苏加诺去世以后,梅加瓦蒂进大学攻读心理学,两年后中途辍学。

少女时代的梅加瓦蒂和父亲苏加诺总统在一起。

梅加瓦蒂的第一任丈夫为苏林多·苏亚索中尉,1970年在一次空难中丧生;1972年与艾罕默德·哈桑——一位埃及外交官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1973年与陶菲克结婚,生有三个孩子。

年轻的梅加瓦蒂与第一任丈夫为苏林多情投意合,但结婚不久丈夫就意外离世。

晚年的梅加瓦蒂与丈夫陶菲克(已故),中间是他们的女儿。

这个女人对总统宝座情有独钟,前后3次竞选总统;终于在1999年当选印尼副总统,2001年当选印尼总统。自幼时在独立宫,梅加瓦蒂便以缄默作为处事法则。长期作为家庭主妇的她,一度被称为”雅加达之谜“,后来当上总统,又得到一个外号:沉默的雌狮子。

梅加瓦蒂一度成为印尼最受支持的政治人物。第四任总统瓦希德被罢免后,梅加瓦蒂随后宣誓坐上总统大位,打破了苏加诺家族成员不参加任何政治团体的禁忌。她当时说了一句名言:“我要告诉那些看不起家庭主妇的人,这又有什么问题?”

向支持者挥手致意。

被人们亲昵地称之为“梅加”的这位女总统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公众场合不喜欢夸夸其谈,在众人面前讲话从不超过10分钟。她说过:“对我来说,沉默就是政治行为。”但是,,她以一个女人的细腻、耐心与韧性,,成功度过了青年时代家族受到迫害的艰难岁月。即使对父亲的仇人苏哈托及家族充满怨恨,梅加瓦蒂却从不轻易流露出来。有一次在飞机上,她的助手和她谈起当年苏哈托的专制统治,梅加瓦蒂把目光转向了飞机的舷窗外,只说了一句话:“我发誓,在印尼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

梅加瓦蒂一般不轻易接受记者采访,但作为女人,她同样喜欢听到别人对她容貌的夸奖。笔者记得,香港凤凰卫视评论员阮次山曾经在电视上讲过他采访梅加瓦蒂的经过,当时经多方联系,好容易答应接受采访的女总统,开始只同意给阮次山半个小时的时间。新闻老江湖阮次山一见到梅加瓦蒂,并没有先问她重要的问题,而是貌似诚恳地对女总统说:”您的形象,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更漂亮,也更年轻!“

”哦,是吗?“梅加瓦蒂开心地笑了,现场气氛马上变得轻松愉快。结果这场原定半个小时的采访活动足足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梅加瓦蒂仍有问必答,意犹未尽。

由于梅加瓦蒂是在前总统瓦希德中途下台接任大位的,所以她只干了三年半就遇到换届选举,完全没有过瘾,当然还想再干一届。坦白说,梅加瓦蒂治理国家的能力总体而言属于中等水平,离人民的期望值还差点意思,可是在这样一个万千岛屿、一百多个民族,各种势力纠葛缠绕的国度,纵是神仙当家也难有大的作为!不过有一点值得肯定,梅加瓦蒂任内仍坚持继续推动印尼民主进程,把国会选举总统该为全民投票大选。结果她在2004年的选举中败给了政治社会和安全事务统筹部长、退役将军苏西洛。

话说这位苏西洛曾经也是梅加瓦蒂的合作伙伴,但后来梅加瓦蒂埋怨苏西洛不宣而战,突然提出竞选总统,让她措手不及,耿耿于怀,当顺选的苏西洛在总统府登基宣誓,梅加瓦蒂未表祝贺,闷闷不乐拂袖而去。据说梅加瓦蒂任期届满下台之前签署的最后一份命令,就是给退休总统增加工资。

郁闷生气的时候。

她和自己曾经的部下苏西洛两人结下梁子,长期不相往来。直到苏西洛连任两届挂冠退休,梅加瓦蒂领导的党派推举其爱将佐科维竞选获胜,成为又一届新科总统,梅加瓦蒂变成印尼造王者再次荣耀,才算长吐一口鸟气。

2014年7月23日 – 印尼总统大选计票结果公布,佐科威胜选开启新的时代. 图为获悉消息的时刻,印尼民主斗争党主席梅加瓦蒂和佐科威及该党助选团队欢呼胜利。

对印尼民众来说,梅加瓦蒂的魅力多半来自她的出身门第,人们爱父及女,使她曾经广受支持。但其三年整的总统生涯表明,缺乏把印尼带出泥沼的远见卓识,而作为一个女性,她对政治、经济、和安全事务的理解能力确有局限。也有媒体评论说,梅加瓦蒂当年败选黯然离职,与她的丈夫陶菲克失掉民心有很大关系。但是多年以前,梅加瓦蒂也正是在他的鼓动下,从一名家庭妇女走上了政坛。《国际先驱导报》曾披露说,很多印尼华人朋友反映,梅加瓦蒂领导印尼期间政局平稳,经济不好不坏,没有出现大的失误,其政绩不可抹杀。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主见与政见不足,容易受他人影响,实际上败于两个人,一个是她丈夫陶菲克,另一个是专业集团党领导人阿克巴尔·丹绒。

陶菲克在梅加瓦蒂当上总统后,政治影响力和权欲急剧膨胀,甚至涉及到军队许多高级军官的任命与提升均同陶菲克背后的活动有关。他把苏门答腊带来的亲信安插在民主斗争党和该党控制的议会委员会的关键部门,形成了“巨港黑社会”。此间媒体说,虽然人们怀疑陶菲克是个大贪官,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有人就说,他实际上是牢牢控制项目承包人的后台,不会留下任何字据,也就没有任何辫子可抓。

2018年03月,梅加瓦蒂西爪省Jatinangor一带的国家行政管理学院(IPTN)获授予荣誉博士学位致辞时也承认,女人从政确实容易遇到各种难题。她举例说,有一位积极的女性加入政党后突然要退出政党,原因是必须在丈夫或政治之间作出选择,这是勉为其难的事。

2013年,梅加瓦蒂名誉欠佳的丈夫陶菲克病逝,终年70岁。如今的梅加瓦蒂也是72岁的老老妪了。在她之后,将军出身的苏西洛又当过10年总统,另一位木器家具小公司老板出身的草根总统佐科维也已做了5年,目前正为竞选连任选举进行紧张激烈的博弈。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生各种舞台,无一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幻大王旗。有关苏西洛、佐科维,乃至有可能成为下届总统的勃拉博沃,欲知故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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