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达绝谈不上是个艺术气息浓厚的城市,最多是有些殖民风格的建筑,再就是些东西方文化碰撞形成的混合体。和欧洲亚洲许多著名的历史名城相比,雅加达是个粗俗的莽汉子。
不过莽汉子也有莽汉子的趣味,比如遍布街头的涂鸦,比如在公园矗立的雕塑。我喜欢看雅加达的雕塑,起初不是当雕塑看的,只是当个地标,当说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时,说个“八匹马”或者“不穿裤子的男人”都会有效的帮助印尼人理解你的位置。
时间久了,也会听到看到一些雕塑的由来,很多内容竟然和我起初的理解大相径庭。每个雕塑的背后其实都是一段印尼的往事。
1. 奋起的青年 Pemuda Membangun
“奋起的青年”位于苏迪尔曼(Sudirman)大街南端,几乎是史纳延(Senayan)地区的标志。雕塑的内容是一位身材健美的青年高举火炬,火炬是盆状的,也可能是个火盆。
这个雕塑是1971年为了纪念青年誓言43周年而制作的,象征着青年人的奋起建设国家。有趣的是雕塑的进度很慢,居然没有赶上1971年10月28日的纪念日,只得延迟到1972年3月才正式揭幕。
1928年的青年誓言(Sumpah Pemuda)是印尼历史上非常重要的概念,是印尼民族主义思想发展的里程碑,它第一次提出了印度尼西亚国家的概念。在青年誓言的感召下,荷属东印度的人民休戚与共命运共通,最终形成了统一的印尼共和国。如果没有青年誓言,今天的印尼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
人们给这个雕塑取了各种各样的别称,比如印尼人喜欢叫它“送披萨的人”(Pizza Man),中国人喜欢形象的称呼它“举火朝天”,还有些人说是“不穿裤子的男人”,反而是原先的名字渐渐不为人知。
2. 战神阿周那 Arjuna Wijaya
这是我个人最喜欢的雕塑之一,位于塔林(Thamrin)大街的北端。内容取材于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描述的是黑天亲为战神阿周那驾驶战车,驰骋于俱卢之野的情景,车上的两个人物就是黑天和阿周那。
《摩诃婆罗多》是古代印度两大史诗之一,另一是《罗摩衍那》。印度文化对印尼影响至深,印尼的许多雕塑、绘画作品都取材于两大史诗中的人物和情节,甚至印尼国徽中的金翅大鹏鸟(Garuda)也来源于《罗摩衍那》。熟悉两大史诗,可以帮助理解印尼的文化和艺术。
对于雕塑中究竟有多少匹马一直存在争议。据说权威的解释是八匹马,分别代表日、月、地、风、雨、海洋、火、星。至于我们看到的更多的马,不过是这八匹马奔跑中的幻影。
3. 飞天 Dirgantara
这看上去确实像只会飞的猴子,有人说这是孙悟空,有人说这是印度神猴哈奴曼,哈哈,其实都不是。雕塑的正式名称叫飞天,人类飞向太空,象征着印尼人民征服宇宙的雄心壮志。
飞天建于六十年代,据说是苏加诺决心要发展印尼自己的航天计划,于是下令先做个雕塑,表达下美好愿望,树立下高大形象,后来全部的航天计划似乎也仅仅限于这个神猴一般的雕塑。
有朋友说这个叫“仙人指路”,这名字很传神。
4. 解放西伊里安 Pembebasan Irian Barat
这个巨大的雕塑位于伊斯蒂赫拉尔清真寺东面的广场,描绘的是人民挣脱锁链争取自由的形象。
1962年,印尼与荷兰对西伊里安地区(巴布亚岛的西部)的归属问题争执不下之时,苏加诺建议修建雕塑,表达印尼人民誓死保卫西伊里安的决心。雕塑工作历时一年,在1963年8月17日印尼独立日落成,同年10月1日西伊里安经联合国裁决归还印尼,成为印尼的西伊里安省。
1949年,荷兰与印尼签署圆桌会议协定,同意结束殖民统治,向印尼共和国移交主权。但是在执行协定时,荷兰却拒绝把西伊里安归还给印尼,并且企图在巴布亚扶植一个亲荷兰的傀儡政权。印尼为了收复西伊里安,成立了“解放西伊里安行动委员会”,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声势浩大的收复西伊里安以及反对荷兰殖民统治的行动。
印尼人民维护祖国领土完整的坚强决心最终迫使国际社会正视西伊里安问题,联合国于1962年托管该地区,并在次年将该地区归还印尼。
5. 欢迎 Selamat Datang
这个雕塑名为“欢迎”,英文是“Welcome”,位于现在的凯宾斯基酒店和君悦酒店门前的喷泉广场正中。
雅加达人习惯把这个喷泉广场称为“印尼大饭店圆盘”(Bundaran Hotel Indonesia,简称Bundaran HI),因为印尼大饭店曾是这里最早的地标建筑。
印尼大饭店是东南亚第一座国际标准的五星级酒店,是印尼政府专门为了举办第四届亚运会而建,1962年亚运会开幕前落成。当时参加亚运会的各国运动员和官员在印尼大饭店下榻,门前的广场上特意放置了两位青年张开双手欢迎四方宾客的雕塑,也就是现在的“欢迎”,保留至今。
1993年,印尼大饭店被雅加达政府列为受保护的文化遗产。2004年,酒店停业装修,2009年重新开业,就是现在的凯宾斯基酒店。
6. 英雄 Pahlawan
在雅加达艾雅杜塔酒店(Aryaduta Hotel Jakarta)门前的路口,靠近阿贡火山书店(Toko Gunung Agung)的方向,有一座铜雕。雕塑的内容是一位妻子在送别自己即将上前线的丈夫,也有人说是母亲在送别儿子,不过意思差不多,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被迫骨肉别离。
雕像的基座上刻着铭文“Hanya bangsa yang menghargai pahlawan-pahlawan yang dapat menjadi bangsa besar.”意为“敬重英雄的民族才是伟大的民族。”雕塑也因此被命名为“英雄”。
据说苏加诺在访问苏联期间,莫斯科城内的雕塑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于是印尼政府邀请苏联的艺术家访问印尼,并为雅加达制作雕塑。苏联艺术家遍访印尼,在西爪哇听到了一个母亲送儿子上前线的故事,深为感动,以此创作了雕塑作品“英雄”。雕塑于1963年落成,由苏加诺总统亲自揭幕。(貌似雅加达一大半的雕塑都是苏加诺亲自揭幕的…)
有人给这个雕塑取了更中国化的名字,叫“军民鱼水情”,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7. 苏迪尔曼将军 Jenderal Sudirman
苏迪尔曼将军像矗立在苏迪尔曼大街的北端。苏迪尔曼是印尼国民军的第一任总司令,当然苏迪尔曼大街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苏迪尔曼生于1916年1月24日,1950年1月29日因患肺结核逝世,年仅34岁。在印尼独立战争期间,苏迪尔曼担任印尼国民军的第一任总司令,率军与荷兰侵略者英勇作战,为争取新生的印尼共和国的独立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关于苏迪尔曼将军的生平在印尼军事博物馆有详细的记录,有趣的是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军大衣居然是日本人提供的,至今还保存在博物馆里。
8. 独立宣言纪念碑 Tugu Proklamasi
独立宣言纪念碑位于独立宣言公园内,印尼首任总统苏加诺和副总统哈达的雕像并肩站立,复原了在1945年8月17日印尼宣布独立时的情景。
在雕塑的正中,铭刻了独立宣言的手稿全文:“我们印度尼西亚民族在此宣布印度尼西亚的独立。关于主权移交事项将迅速和谨慎的办理。”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8月17日,以苏加诺为首的民族主义者们聚集在苏加诺的住所,宣布印尼独立,并升起了印尼国旗红白旗,唱响了印尼国歌《伟大的印度尼西亚》。据说那面国旗是由苏加诺的妻子法玛瓦蒂亲手缝制的,至今仍保存在印尼民族纪念碑博物馆内。
独立公园原为苏加诺旧居所在地,1960年以后被改建为公园,用以纪念印尼独立的历史时刻。
7. 蒂博尼哥罗像 Pangeran Diponegoro
蒂博尼哥罗(Diponegoro)像位于独立广场北面,正对总统府。塑像刻画的是印尼历史上著名的民族英雄蒂博尼哥罗跃马横刀的战斗场景。
蒂博尼哥罗生于1785年,出身日惹王室,因此又被称为蒂博尼哥罗王子(Pangeran Diponegoro)。1825年7月20日,蒂博尼哥罗带领爪哇人民发动起义,奋起抗击荷兰殖民者。斗争持续到1830年,以失败告终,史称爪哇人民大起义或是爪哇战争。蒂博尼哥罗后来被荷兰人流放至苏拉威西,从此终身再未返回爪哇。1855年1月8日蒂博尼哥罗在望加锡去世。
雕像的作者是一位意大利艺术家科波塔尔多(Cobertaldo),他受著名的企业家马里奥·皮塔(Mario Pitta)所托耗时一年完成。皮塔曾担任意大利驻印尼的总领事,热爱印尼文化。1965年,雕像完成,从意大利被空运至雅加达赠送给印尼人民。
8. 凯里尔·安瓦尔像 Chairil Anwar
凯里尔·安瓦尔是印尼历史上最伟大的现代诗人,没有之一。他的半身铜像就在距离蒂博尼哥罗像的不远处,他和蒂博尼哥罗一样是印尼的英雄,只不过他的武器是手中的笔。
安瓦尔1922年7月26日出生于棉兰,1949年4月28日病逝于雅加达,年仅27岁。作为诗人的安瓦尔,他的一生极其短暂,但是他的诗歌名垂千古。
诗人的一生是难以描述的,还是来读一首安瓦尔最著名的诗吧。
我
作者:凯里尔·安瓦尔
假如,我的生命已到尽头
我不要任何人,为我恸哭
你,也不必泪水横流
不要哭泣,不要哀愁
我是一头桀骜不驯的猛兽
离群索居,狂奔怒吼
让子弹,把我的皮肤穿透
我依然要冲杀,战斗,复仇
我带着伤口,带着弹头
狂奔不休,狂奔不休
直至哀伤和恸哭无丝毫存留
我把一切的一切抛至脑后
我还要活万代千秋
9. 卡尔蒂尼像 Raden Ajeng Kartini
卡尔蒂尼(Raden Adjeng Kartini)是杰出的印尼女性代表人物。
1879年4月21日,卡尔蒂尼出生于中爪哇的一个贵族家庭。优越的家庭环境让卡尔蒂尼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卡尔蒂尼精通荷兰语,可以大量阅读来自西方的新闻报道和文学作品,于是逐渐被西方思想所吸引。
1904年9月17日,卡尔蒂尼去世,年仅25岁。在她留下的许多信函和手稿中,人们发现她对印尼民族以及妇女运动进行过非常深入的思考,这些思想不断启发和激励后世的人们为争取妇女解放和民族独立而奋斗。
1964年,印尼政府宣布将每年的4月21日确定为卡尔蒂尼日,用于纪念卡尔蒂尼为争取女性自由平等所作出的努力。